2009年11月17日星期二

中国科幻小说

凭着记忆里的几个关键词, 找到了小时候看的一部丛书的科幻篇(大概叫"科幻故事大观"什么的, 书身很长, 蔷薇色封皮上有一个黑线描成

的机器人在外星球上的样子)里的几篇给我留下美好/灰暗回忆的故事。


郑文光《地球的镜像》


远远望去,这个星球是黄色的,就像一只柠檬浮现在紫黑色天鹅绒般
的宇宙空间。因此,“探索号”上的宇航员们以为它上面只是一片裸露的沙
漠。当宇宙飞船接近它时,才发觉到,这个星球有一层稠密的、黄色的大气,
微微发绿的云块就像一个个岛屿那样;漂浮在大气的海洋之上。
字航员小心地勘察着这个寂静的星球。他们很快就发现,大气层的主
要成分是氧——这就是说,可供人类呼吸;这儿的河水也可以饮用。不过,
虽然星球上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植物,却并没有发现飞禽走兽,更没有高级的
文明。只有在最后,他们攀上了云霞掩映的高山,才发现隐隐约约露出一些
宫殿式建筑的飞檐和角塔,但是阒无人迹。
作为在银河系中巡航的宇宙飞船,“探索号”飞走了。宇航员们建议,
第二批到来的人当中,应该包括一位宇宙考古学家。崔一宁就这样地,于三
年半之后,乘坐“百花号”在这个柠檬般的星球上着陆——这个星球,第一
批宇航员称之为“乌伊齐德”。


“喂,老崔,你知道,它为什么叫做乌伊齐德吗?”“百花号”的船长,
年轻的生物物理学家令狐申喊道。他们已经踏上了那富于弹性的草地。两个
女宇航员却还在舷梯上,东张西望,察看着陌生的星球上瑰丽而醉人的风光。
崔一宁回过头来,迟疑地摇了摇头。
“你把这几个字母倒过来念——对,Diqiu--Uiqid,意思很清楚:地球
的镜像。”
崔一宁好奇地环视着火箭四周的自然景色。他们降落在一片苍茫无际
的草原上。草的颜色是品红的——虽然有些斑驳,但是品红色的基调使得大
地像是着了火。远处,波光粼粼的,大概是一个湖泊?不过湖水却不是蓝色
的,而是像绍兴花雕一样,泛着明亮的黄色。更远的地方,有一片青色的,
连绵起伏的山。宇宙飞船的那一侧,有一片稀稀疏疏的树林子,好像杨树的
那种乔木长得十分高大,不过树干是棕色的,而叶子却像玫瑰花一样红,香
山静宜园的红叶远远赶不上这些叶子的火辣辣的美丽。
“我可看不出这儿与地球有什么相似的地方。”崔一宁咕浓道。“真的
吗?”令狐申快活他说。“叫你的夫人来看看。喂,杜英玲!”
叫作杜英玲的女宇航员是一位纤瘦、举止敏捷而秀气的女人,她的职
业是地质学家兼摄影师一宇航员们都得受两个以上的专业训练。她站在丈夫
峰边激动地察看着这片陌生的土地。忽然,她抓住崔一宁的手,嗫嚅道:
“补⋯⋯色⋯⋯”
令狐申得意地笑了,又把聪明的眼神投到第二个女宇航员、他的未婚
妻子古明慧的脸上。化学家兼医生古明慧的一双妩媚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
被这色彩斑斓的自然景观强烈吸引住了。
令狐申迅速地抓过挎在杜英玲肩上的照相机,也不对准什么目标,立
刻揿动了快门。五秒钟之后,冲洗好的照片——彩色负片从暗盒中退出来了。
令狐申捡起照片,迎着亮光,刚投上一瞥,便大声喊起来:
“可不!就跟在十三陵或者西山拍的照片差不离儿⋯⋯”
由于光学上的补色原理,乌伊齐德上用彩色负片拍的照片,竟和地球
上用彩色反转片拍得的照片十分相似,这点深深激动着宇航员们。
“真是⋯⋯镜像⋯⋯”崔一宁喘着气说。
“瞧吧,我们会发现乌伊齐德人的,像你我一样,只是浑身上下,一片
蓝色⋯⋯”令狐申狡猾地眨着眼,嚷着,他很快又钻到飞船肚子里,开出一
辆气垫车来。
“你真相信,有蓝色的人吗?”一直不曾开过口的古明慧问。她年轻,
漂亮,一双大眼睛就像两爿深深的湖——当然是地球上的湖。
“我相信,⋯⋯一切都相信!”令狐申快乐他说,摊开一只手:
“请吧,地球使者们,我们是宇宙空间的爱丽思,对吗?”
他们一个个跨进气垫车。杜英玲想,可不,他们就像爱丽思一样,来
到镜中世界——不过这是一个实实在在在的世界,而不是英国小姑娘爱丽思
的梦境⋯⋯


气垫车时速为180 千米。他们开上这片不很陡峭的山地,费了四个半
小时——当然是按照他们手腕上佩戴的、地球的手表。这期间,乌伊齐德上
空的太阳几乎一点儿也未曾移动过,这颗星球的白昼一定是非常长的。
他们停下来休息了两次,吃点东西,拍些照片,采集点岩石和植物标
本。的确,他们一次也没有遇到过哪怕一只昆虫,甚至弄虚作假昆虫的躯壳。
看来,第一批宇航员们的估计是正确的——乌伊齐德上没有动物。但是,那
些飞檐和角塔又是什么生物建造的呢?他们按照第一批宇航员绘制的地图去
找寻据说是高大的宫殿式建筑,又白白浪费了两个小时。地图没有错,山,
湖泊,树林子,方位都一样,只是⋯⋯
“也许,是他们的幻觉,”崔一宁喃喃说。“就像地球上的海市蜃楼⋯⋯”
令狐申轻轻地摇着头。作为生物物理学家,他很清楚,在一个自然条
件跟地球如此相似的星球上,生命发展的进程应该是差不多的。乌伊齐德的
什么地方,一定有动物,有人——当然,形体、颜色、生活方式都不一样,
但是,毕竟是有理性、有感情、会创造文明的生物⋯⋯
唯一的解释是:在这三年半的期间,乌伊齐德上发生了重大的变故。
但是,断壁、残垣,一点儿痕迹都没有。难道真是海市蜃楼吗?不,
就是海市蜃楼,那也不是毫无依据的幻觉,海市蜃楼仍然是实际的影像、不
过是⋯⋯歪曲了的影像,气垫车猛烈地喷着气,继续爬坡。他们要登上最高
的山峰。这座山,在第一批字航员绘制的地图上,叫安娜鲁穆支峰,这又是
珠穆朗玛峰的反写。不过它并没有地球土的珠穆朗玛峰那么高峻。
此外,它也不是白雪皑皑的,而是披上一层威严的黑色。
一个巨大的火山口张开在他们面前。
“也许火山爆发,把宫殿摧毁了?”古明慧说,她的声音像银铃一样悦
耳动听。乌伊齐德着陆以后,由于大气中富含氧气,她的脸色出奇地红润和
鲜亮。令狐申每看她一眼,都感到一阵心跳。地质学家杜英玲摇摇头。只有
三年半的岁月,什么样的火山爆发,能够不留一点儿痕迹?她阑带点儿疑问
的眼光看着丈夫。崔一宁正以考古学家的精明的目光观察着火山口;然后果
断他说:“我得钻进去——里面曲曲折折,气垫车怕不行吧?令狐,咱俩?”
“我们都进去。”杜英玲庄严他说。她立刻从气垫车上拿下一盘细细的,
但是非常坚韧的玻璃钢索具。
四个人身上都背着小型喷气发动机——这是为了往上扩充时帮助一下
体力,然后他们攀着绳索鱼贯而下。弯弯曲曲的火山通道提供了天然的阶梯。
他们只休息了一次,喝了点水,就到了火山底部。令狐申看了看手表,他们
只费了一小时又10 分钟。
“这边,”崔一宁用一种压抑的激动的声音说,“那儿有亮光。”的确,一
种神秘的光从熔岩壁上反射出来——一种场致发光现象。淡淡的,宛如紫色
的轻烟,把火山底部照亮了。这是一个奇幻得有如童话的世界,杜英玲紧紧
攥住丈夫的手。古明慧依傍着令狐申,后者则一动也不敢动。他只听见自己
的心跳——就像非洲的战鼓一样。
“这儿有通道,”崔一宁靠近令狐申,轻轻说,“我们进去看看?”
他们又鱼贯地穿过那条只能容一个人的甬道。十几分钟以后,便来到
一个很大的洞窟。
从拱形的顶部,投射出一种若隐若现的微光。洞窟的四壁很平滑。好
像是人工修整过的,在它的一侧,甚至还有几扇门。
四个人就站在其中一扇门的面前。乌伊齐德上有理性的生物,是不是
就要跟地球使者会面呢?他们屏息敛气,用眼神互相商量着,每下人的眼神
都是惶惑不安的,门,不是木头制的,好像是一种不透明的黑色的有机玻璃。
门,也像中国古代建筑的大门一样,一排排、一列列嵌镶着突出的门钉,不
过要小一些,密一些。
令狐申伸出手,摸了一个门钉。啊⋯⋯他惊呆了,张大了嘴。这一切
都是突如其来的:洞窟消失了,他们面前竟是元边无际的大海,蓝色的,荒
凉的大海,涌起滔滔白浪;接着,海上出现了巨大的张着满帆的楼船,一艘、
两艘、三艘⋯⋯
波浪向宇航员们袭来的一瞬间,古明慧惊叫了一下,令狐申立刻扶住
了她。他是首先醒悟过来的人。他用低低的。但是果断的声音说:
“别动,这不过是⋯⋯全息电影!”
真的,十分逼真的图景,却没有声音:海的吼叫,船上的喧闹的生活
——正有一些穿着明代战士装束的人在船是走来走去哩。但是宇航员们除了
自己的心跳,什么也没有听见。
然后,在一艘高大的楼船甲板上,出现了一群人。这艘楼船驶近了—
—不,不是驶近,是电影镜头拉近了。一个高大魁梧、面白无须的人立在船
上,离宇航员们似乎只有10 步之遥。他的嘴翕(左加口旁)张着,在说些
什么,却一句话也听不见——转眼间,海面上露出一条蓝鲸的背脊,像喷泉
一样的水柱,蓝鲸的尾巴拍打着海水,不久又消失了。
“这是⋯⋯”崔一宁在他妻子耳朵边上悄悄说。“这是郑和下西洋⋯⋯”
大家恍然大悟了:这当然是地球的镜头,海水,船,鲸鱼,人物⋯⋯
那个人,就是声名赫赫的三宝太监郑和,虽然谁也没看见过他的照片,但这
是无容置疑的。场景是这么真实!
字航员们却一点儿也不曾想到:为什么反映地球上15 世纪的历史事件
的全息电影竟然会在一个陌生的星球上放映出来⋯⋯
船消失了,海消失了,四面依然是空旷旷的、被淡淡的神秘光源照亮
的洞窟。字航员们才从白日梦中醒过来,他们谁也不想说话。“我是不是再
揿一个别的门钉?”令狐申怯生生他说,目光从三个伙伴身上掠过。他还是
称之为“门钉”的,实际上,他已确凿无疑地弄明白了:这是放映全息电影
的一个个按钮。
没有人回答。令狐申把哆哆咳咳的手又伸向另一颗“门钉”,他自己立
刻又惊得往旁边一跳。
眼前是残酷的战争和屠杀。不,不是在战场上,而是在院落里一身甲
胃的战士向着宫装的女子举起明晃晃的战刀;血,像喷泉一样⋯⋯突然间,
什么地方着火了,火势迅速蔓延,转眼间就充溢了整个空间,他们没有听见
喊叫,也不感觉到火的灼热,但是四个人的心都在颤栗。啊,火光中隐隐约
约的,不是雕梁画栋,亭台楼阁?“火烧⋯⋯阿房⋯⋯宫。”崔一宁结结巴
巴他说。谁知道他猜得正确不正确呢?不过,作为考古学家,他已经看清楚,
甲胃、宫装、兵器,都是秦代的款式。
令狐申没有再征求意见,立刻又揿了另一个按钮,啊,这回谁也不用
怀疑了:竟是几十个胳膊上缚红布条的少年齐刷刷地站在那儿,向看不清楚
的一个什么地方,接二连三地挥舞着一本本红色封面的小书;然后又是另一
伙同样年龄的少年扑向他们;转瞬之间,皮鞭飞舞,刀光闪闪,砖头乱飞,
一场混乱的搏斗;一个小伙子,额角滴着血,脸上在抽搐,一双眼睛失神地
瞅着宇航员们⋯⋯
崔一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他摇晃了一下,倒在地上。
“一宁!”杜英玲尖声叫着。令狐申和古明慧七手八脚地把崔一宁扶起来,
只见他嘴里不停地哺哺自语,“我可怜的哥哥啊⋯⋯”20 世纪的一场愚昧而
野蛮的武斗,崔一宁那个在武斗中伤重致死的哥哥的形象,竟然出现在这陌
生的星球上,真是不可思议的怪事!现在,每个宇航员心里都明白:这些是
全息电影,并不是摄影棚里拍摄的,而是历史的实录,是在地球上的现场拍
下来的!但是,谁拍下的这些镜头?谁又把它们运送到若干光年以外的这个
乌伊齐德星球上,贮存在洞窟中呢?而且,而且⋯⋯
在火烧阿房宫或郑和下西洋时代,地球上根本还没有发明电影,更不
用说全息电影了。
这些念头使宇航员们深深感到惶惑而迷乱,他们都是科学家,他们不
相信神力,也不相信奇迹,可是⋯⋯如果不用神力或奇迹,这一切,又该怎
样解释?
他们面面相觑,呆若木鸡。


过了半个钟头,崔一宁才恢复了平静,他对三个伙伴说:“这里一定贮
存了地球上若干历史场面的全息影片。怎么拍的?我想,答案的钥匙一定也
在这里。我们把按钮一个个揿过去吧?”“我可不愿再看那些残酷的屠杀场
面了。”古明慧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战栗。
“并不总是战争和武斗的。”令狐申安慰她说。“我们也许会看到一些有
趣的场面,例如唐明皇的歌舞伎演出霓裳羽衣舞,或者哪一个朝代的宫廷宴
会,或者结婚大典,诸如此类叫人高兴的事情⋯⋯这就像看电视一样,不爱
看的可以快些拧过去。”
全息电影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掠过去。虽然不全是战争,却也没有令狐
申所设想的那些喜庆场面,大多数镜头是普通的。单调而贫困的古代乡村生
活,在激流中奋斗的小艇的大特写,人和野兽的搏斗,大雷雨中瑟缩地战栗
着的渔人⋯⋯崔一宁认真地、细细地看着,对于一个考古学家来说,有什么
东西比看见复活了的古代历史画面更珍贵呐?在别的人看来全都是一样的衣
服、器皿、工具,房屋式样⋯⋯在他眼里却分辨得出是盛唐或晚唐的,是南
朝或北朝的,是汉族或少数民族的,仿佛这个不知名的摄影师存心拍摄各个
朝代、各个地区。各种不同生活的镜头⋯⋯
有一个画面,是求雨:脱得赤条条的人扮做旱魃,在烈日下跳舞。望
着那些被干渴和疲乏折磨得面黄肌瘦、筋骨裸露的人们,古明慧转过脸去,
小声对杜英玲说:
“这就好像把我们放在兽笼子里让人参观一样。”
崔一宁一震。他又听见杜英玲说:
“看来,宇宙人几千年来一直在观察、研究我们⋯⋯可是,为什么只有
中国的镜头?地球上的别的地方,那么多国家,宇宙人都没有看见?”
“晤,”虽然声音很低,却仍然听得出令狐申的快活腔调。”一定是我们
中国这个舞台演出的戏最好看——在宇宙人眼里看来⋯⋯崔一宁又一震。他
这个考古学家从来不曾想过这些问题,如果地球以外的理性生物要研究地球
历史,他们将要怎样做?自然,这些镜头,未必是经过精心选择的——就像
人们去参观笼子里的动物,未必总是选它最威武。最美丽、最生气勃勃的一
瞬间⋯⋯
人类研究自己的历史,能够这样客观、这样头脑清醒。这样铁面无私
吗?我们是不是总在有意无意地给历史作些打扮和修饰;而当我们看见别人
给我们拍下的历史镜头时,就像在镜子中看见自己赤身露体、满身疮疤一
样⋯⋯
突然间,令狐申喊起来:“看呐,飞碟!”
真的,是地球的蓝澄澄的天空,一个发着荧荧绿光的东西迅速掠过去,
它就像两只扣合在一起的碟子一样。“飞碟!”是的,古代的镜头。为什么不
可能是飞碟拍摄的呢?如果外星球人要研究地球,这可是最聪明、最直截了
当的办法⋯⋯
看来,在这个乌伊齐德星球上,至少几千年前,已经发展了高度的文
明,而且,他们一直注视着遥远的地球上发生的一切。而在地球派出使者到
达这个星球的时候⋯⋯
这样的画面真的出现了:在乌伊齐德上,黄橙橙的天空和火烧一样的
大地,一眼就可以看出跟地球景色大不一样。“探索号”宇宙飞船降落了,
走出了第一批宇航员们⋯⋯
崔一宁猛的抓住令狐申的手。
“‘我明白了!”他的声音透着一种突如其来的激动。“他们从第一批宇航
中认出了中国人,因此,他们把几千年间摄制的有关中国的电影准备好了,
等着我们来看⋯⋯”、令狐申赞许地点点头,他又揿下一个按钮。
这是在乌伊齐德的山上,就在刚才他们进来的火山口旁边,一座奇特
的华丽的宫殿,走出几个⋯⋯啊,蓝色的人!看,他们转过身子来了,脸朝
着宇航员们,眼睛大而深邃,额角高高的,脸上挂着谜一样的笑容,蓝色的
皮肤晶莹光洁。他们挥挥手,不知咕噜些什么,然后进入宫殿旁边一座待命
出发的宇宙飞船里面,蓦然间,飞船起飞了,发射架倒下,这一刹那,宫殿
也坍塌了,化为灰烬⋯⋯画面,消逝了。在宁静的、始终笼罩着一片紫色微
光的洞窟中,只听见四个人沉重的呼吸声。
过了好大一会儿工夫,令狐申才说——带点儿忧伤的调子:“他们走
了,到别的星球去了,他们不愿意和我们相会⋯⋯”
“为什么?”古明慧小声——非常小声地问。
“也许,他们了解我们,比我们自己更清楚。”崔一宁意味深长他说。
“难道,”杜英玲急促他说,“宇宙间各个星球上的人类不能友好地交往
吗?”
崔一宁沉重地摇了摇头。
“他们跟我们不是一个文明阶段的人。当我们还在焚书坑儒的时候,他
们就掌握了激光全息摄影技术和在空间中远距离传送讯息的方法。他们至少
比我们早发展了几千年。在他们眼里,我们还是野蛮人。他们凭什么相信这
些野蛮人不会举起机关枪,驾驶坦克车,或者用什么火枪、长矛、砍刀、砖
头来对付他们?⋯⋯”
“我们呢?”令狐申冷笑说。“我们相信自己吗?”
“但是,”杜英玲又说,“如果他们的文明比地球人早了几千年,他们还
怕什么坦克车和机关枪呢?”
她的丈夫立刻回答道:“噢,历史上并不总是先进文明取得胜利的,成
吉思汗就是一个例子,他的落后的游牧部落扫荡了亚欧两洲一切繁荣的文
化⋯⋯”
“现在,我也明白了。”令狐申的聪明和眼珠闪着光。“为什么这颗星球
上没有动物,乌伊齐德人把它们全撤走了,他们是现代的诺亚⋯⋯”
“难道我们地球人真像洪水那么可怕?”古明慧伤心他说。
“当然,地球人跟地球人也不一样。我们大家都明白,对于有些地球人,
最恰当的比喻是——洪水猛兽。”崔一宁一字一顿他说。


后来字航员们在各个星球上,都没有找到移居出去的乌伊齐德人。
当然,这不是说,他们像超新星一样爆炸了,或者像辐射一样消失了。
他们只是到达了我们到达不了的角落。不是吗?人类无论怎样向宇宙进军,
永远也不能穷尽这个丰富多彩的、无边无际的、神奇莫测的宇宙!



刘兴诗 《美梦公司的礼物》



大街上的商店真是多极了,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和琳琅满目的商品,使人眼花
缭乱,可是有什么能比美梦公司的"梦片"更诱人呢?
那一天,我的手心里紧紧捏住妈妈给的两个锃亮的五分硬币,想到街上买一
件称心如意的东西。去买两支巧克力冰棍吧,那只能甜一会儿嘴巴,太没有意思;
买一本有趣的小人书吧,也没有这么便宜的。我逛来逛去地不知走了多少路,拐
到了一条陌生的街道上,无意中瞅见一个布置得十分别致的橱窗。在亮亮的玻璃
后面,躺着一个布娃娃,紧闭着眼睛,睡在一张小床上。
橱窗里放着一个广告,上面写道:
你想经历《一千零一夜》里的奇境吗?请租一个梦吧!
你想逛过去和未来的世界吗?请租一个梦吧!
美梦公司向您提供各种奇妙的梦境,规格齐全,价格低廉。
啊哈,天下竟有这样的怪事,居然有租梦的。
“我想租一个一角钱的梦。"我走到柜台面前,怯生生地对一个胖乎乎的老伯
伯说。
"噢,你要的是一个短梦,全长只有五分钟。"他笑嘻嘻地取出一叠彩色画册,
摊在柜台上任我挑眩我斜着眼睛瞅了一下,心里直嘀咕:"什么梦不梦的,原来是
租画册看。哼,我才不上这个当呢!"胖老伯伯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,耐心地向我
解释说:"这是梦片,你可别小看了它。带回去试一试吧,临睡前看上几遍,准能
做一个美梦。"接着,他顺手拿起一张画着沙漠的黄颜色的画片,压低了嗓门,用
挺神秘的口气对我说:"瞧,这是非洲的大沙漠,想去见识一下吗?"我定睛一看,
可不是么?沙漠里还有狮身人面像和金字塔呢!只是我还有些不放心,问他:"有
了它,真的闭上眼睛就能到沙漠里去?"“那还用说,"他挺有信心地笑了,"本店
实行四包。包做梦,包梦境清楚。若有差错,包修包换,要是不灵,还包退款。
国内外来订货的多着啦!"瞧他说得活灵活现的,不由得使我心动了。我心想试一
试吧,梦做得不清楚或者不灵,反正可以退款,便高高兴兴地付了款。我接过那
张梦片,正要拔腿往回跑,老伯伯却把我唤住了:"喂,孩子,每天晚上你什么时
候上床?"“9点半,妈妈平时不许我看电视,做完作业就睡觉。"“那么你就在
12点半做梦吧。上床以后三小时,是做梦的黄金时刻。"说着,他把梦片翻过来,
露出一个精致的小钟,他用镊子把指针拨到规定的位置,并嘱咐我:"看上几遍就
放在枕头下面,千万别忘了。如果你想重做这个梦,只消拨一下指针就得了。"夜
幕终于降临了,我飞快地做完了作业,迫不及待地跳上床,扭亮了床头灯,手拿
着那张梦片左看右看。只见画面上一会儿显现出高耸的金字塔,一会儿又黄尘滚
滚什么也瞧不清。看着看着,我就疲倦了。可是我却还没有忘记胖老伯伯的叮嘱,
赶紧把梦片塞在枕头下面,这才耷拉上眼皮,进入了黑沉沉的睡乡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我的耳畔忽然响起了一股呜呜的风声。
声音很轻很轻,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,却似乎又在眼睛能够望见的
什么角落里,因为微风吹拂着我的头发,还在轻轻地漂动呢!我迷迷糊糊地向四
周一看,到处是土黄色的沙丘,连绵不断地一直延展到天边。啊,美梦公司的梦
片真灵,想不到我真的到沙漠来了。我每往前迈一步,又松又烫的干沙子就一直
陷到脚踝,可费劲啦!我想,如果有一匹骆驼就好了。说来也怪,我刚一转这个
念头,就有一片毛茸茸的大骆驼出现在眼前。它好像是受过严格的训练似地蜷着
腿儿趴下来,让我在两个肉墩墩的驼峰中间安安稳稳地坐好,才慢慢撑起身子,
往前晃悠晃悠地开步走。骆驼背比最软乎的沙发还舒服,挂在脖子上的一串铜铃
丁零丁零地响个不停,真惬意极了。
骆驼驮着我走了一段路,不一会儿,沙丘背后出现了狮身人面像和金字塔。
梦里的这座金字塔很奇怪,它的一边有整齐的石梯,可以毫不费劲地爬上塔尖。
另一边却是光溜溜的,活像是儿童乐园里的滑梯,坐下来呼啦一下子就滑到下面
的沙地上。我兴冲冲地玩了好多次,直到玩腻了,才走下金字搭,在沙地上堆干
沙子玩。
谁知,好景不长,我正玩得起劲的时候,忽然刮风了。一股迅猛的旋风卷起
地上的黄沙遮住了天空,蒙盖了大地。金字塔、狮身人面像和骆驼全部不见了,
差一点儿把我也卷到半空中。我有些害怕了,一下子惊醒过来,耳畔仿佛还响着
那股牛角号似的风声呢!用手一摸,梦平原封不动地压在枕头下面。它可真灵。
第二天,我把这件怪事告诉同学们。一个同学自告奋勇地说:"我家距美梦公
司很近,让我代你去还梦片,顺便再借几张来吧!"同学们全都心痒痒的,想亲自
试一试这个新鲜玩意儿,每个人凑了一角钱交给他,让他带回一大叠五光十色的
梦片。
过了几天,去借梦片的同学生病了。我已深深染上了"梦瘾",等不及他回来,
便撒开脚丫子,自己跑到美梦公司去了。
"好些日子没有瞧见你了,上次借的沙漠梦片满意吗?"柜台后面的胖老伯伯
认出了我,关心地问。
"真带劲极了,我在金字塔上玩了好多次滑梯呢!"“你说什么?金字塔怎么
能够当成滑梯玩?"他惊奇得瞪大了眼睛,仿佛在我的面孔上发现了什么毛病似的。
我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,挺费劲地咽了一口唾沫,向他吞吞吐吐地说明了梦里的
情况。
他耐着性子听完了我的叙述,有些急了,紧紧抓住我的手质问道:"出了这样
大的漏子,为啥你不早说呢?"我经不住他的盘问,又说出了双峰骆驼的事。他更
沉不住气了,竖起指头教训我说:"双峰骆驼是亚洲特产,非洲都是单峰的,根本
就没有你在梦里的那种。看来若不是梦片有毛病,就准是你的脑袋出了毛病,该
修理一下才好。"说着,他就翻捡出那张沙漠梦片,用放大镜仔细检查了画面以后
宣布说:"噢,金字塔的图形太小了,看不清具体的特征,输送入梦的影象有些模
糊,这是公司的责任,可以免费修改。可是梦片上并没有骆驼呀,这是你灵机一
动产生的效果,就该自己负责啦。请你补交五分钱,让我们帮助你,把关于骆驼
的错误概念纠正过来。要不,将错就错可了不得。"话虽是这样说,我的心里还直
嘀咕:"脑袋怎么能够修理,该不会拆下来换零件吧?"柜台后面的胖老伯伯看出
了我的心思,笑呵呵地说:"放心吧,修理脑袋一点也不疼,保证不会动你一根毫
毛。"“真的?"“谁还骗你不成!"我想,只要不疼就成,便半信半疑地交了钱。
胖老伯伯转身把那张梦皮带进暗室,不一会儿就改好了。我接过来一看,只见画
面已经完全变了样,一座巨大的金字塔耸峙在面前,清清楚楚显示出是许多大石
块一层层砌成的,根本就不能当作滑梯玩。金字塔下有一群骆驼,背上都只有一
个驼峰。
修改后的梦苹果然大不相同,我照例在一股风声中进入了梦境,迎面就瞧见
了新添上去的那座大金字塔和一群温驯可爱的单峰骆驼。奇怪的是,远处还有几
只狮子和大象。我还怀着上次梦中的那股没有消磨尽的兴奋劲儿,气喘吁吁地攀
上金字塔顶,打算从另一边滑下去。可是我低头往下一看就傻了眼,只见脚下是
层层叠叠又宽又高的石阶梯,这怎么滑呀?
这时,耳畔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,仿佛是美梦公司的那位胖老伯伯贴着
我的耳朵在悄悄说话:"金字塔是古代埃及法老的陵墓,法老就是国王的意思。
瞧,这些大石块都是奴隶们用滚木从很远的地方搬运来的,每块重达好几吨,
得费很大的劲,才能堆成这座高大的尖塔。
"请你注意,这座金字塔的底面积除以两倍的塔高,刚好等于圆周率3.14
159。塔高乘上10亿,还大致相等于地球和太阳间的距离,1.5亿千米。
它设计得多么巧妙,表现出古代埃及的数学和天文学水平,像是一座会说话的古
代科学的纪念碑。你说是吗?"我使劲拭了拭眼睛,抬头瞧了瞧天上红彤彤的太阳,
又看看脚下的金字塔和沙漠大地,心想:"说得对呀!古代埃及的劳动人民真了不
起。"这时,那个神秘的声音又在耳边轻轻响起了:"你不想钻进金字塔,去瞧瞧
埃及法老的坟墓是什么样子吗?"听说是钻坟,我害怕了。可是又经不住那个充满
了诱惑力的声音的不住呼唤,我踏着阶梯走下去,找到了一个隐秘的石门。石门
关得紧紧的,我用尽了气力也没法撬开。这时我多么盼望那个神秘声音再提醒我
一句,可是它也像是束手无策,竟一声不吭了。我苦苦琢磨了一会儿,搔了搔脑
袋,忽然急中生智,对着石门放声大喊:“芝麻,开门!"想不到这句咒语真灵,
喊声刚停,两扇沉重的石门就"轰隆"一声慢慢敞开了。我弯下腰朝墓里看去,只
见里面黑咕隆咚的不知深浅,我心想:"要是有一支冲锋枪我就不怕了。"这个念
头刚一冒,只听呼地一声,也不知从哪儿飞来一支油光乌亮的冲锋枪,端端正正
地套在我的脖子上。我闭上眼睛,端起冲锋枪朝里面"嗒嗒、嗒嗒"扫了一梭子,
这才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摸进去。
墓室里漆黑阴森,似乎到处都有一双双狡黠的小眼睛躲藏在暗中窥探我,脚
下还磕磕绊绊的,不知横七竖八地堆着些什么东西。我想:"要是有灯就好了。"
顿时,四面八方都亮起了灯光。只见墙壁上挂满了蜘蛛网和生锈的武器,地上堆
满了金光灿烂的珠宝。一个头戴金冠、白胡子拖地的干瘪老头儿手捂着流着鲜血
的肩膀,坐在珠宝堆里直哼哼,向我诉苦说:"哎哟,你的冲锋枪把我打得多痛呀!
"“你是谁?"我向他道歉以后,惊诧地问。
"我就是这座金字塔的主人,古代埃及法老呀。"“真对不起,让我陪你上医
院去瞧瞧吧。"谁知,他眨巴了几下眼睛,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,自言自语地说:
"不用啦!我真糊涂,忘记自己已经死了好几千年,不应该嚷疼,也不该随便说话。
"说着,他脱下头上金冠,向我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,便闭上眼睛躺了下去,一动
也不动了。
"再见,法老。"我向他招了招手,一下子就醒了。窗外漆黑一片,夜正静悄
悄,原来是一个梦。
第二天,我把这一切都告诉美梦公司的胖老伯伯。他说:"梦片不仅有图象,
还藏有录音磁带。梦前看见的图象和梦中的声音刺激了大脑里的视觉和听觉细胞,
把人们一步步引进预定好的梦境里。"接着,他皱着眉头,叹了一口气说:"唉,
孩子,看来你的脑袋真有些问题。狮子和大象怎么会跑到沙漠里去?再说,金字
塔不是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宝窟,法老是干瘪的木乃伊,也不会说话呀!你该
参加梦授学校的学习才行。"针对我的情况,他建议我先学生物和地理,往后再加
历史和外语。到埃及去梦游,不懂阿拉伯语可不成。
梦授学校原是这么一回事,我兴高采烈地付了学费,抱了一大叠梦授教材--
有趣的连续系列梦视片,欢蹦乱跳地跑回家。梦片是最形象化的课本,最有耐心
的老师,一次又一次地纠正了我的许多错误概念,传授给我许多有用的知识,在
梦的旅游中,我逐渐感到阿拉伯语不够用了,同时又学了一口流利的英语和音乐
般动听的西班牙语。我在梦中的各门功课的学习成绩都是优秀。有一天,我在课
堂里随口说了一句阿拉伯土语,老师也懵住了。我忙用英语向他说明,他才吃惊
地瞪大了眼睛说:"瞧这孩子,从哪儿学来满口的外国语。"“这是美梦公司的礼
物。"我故作神秘又很骄傲地说,尝过美梦片甜头的同学们都会心地笑了。


叶至善 《失踪的哥哥》



张春华突然接到公安局的一个电话。
"我是公安局的,你们家里走失了小孩儿吗?"“小孩儿?没有的事!"“请你
再想一想,有没有一个男小孩儿,叫张建华的?"“张建华?我曾经有个哥哥叫张
建华,可他早在15年前就失踪了,他比我大3岁,现在假如还活着,应该是2
5岁的大人了,怎么会是小孩儿?"“不过,。.....这小孩儿的确叫张建华。"
“是他自己说的?"“不,我们在他身上找到一件可靠的证据,他已经不能说话啦!
"“这么说,你们找到的是他的尸体?"“现在还不能这么说。"“什么?连是死的
还是活的,你们都没有搞清楚?"“实际情况正是这样。张春华同志,你别着急。
请你马上到我们局里来,我先陪你到现场去认一认,看这个小孩儿到底是不是你
们家的。"春华的哥哥失踪已经15年,那时他只有10岁,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。
一个初夏的黄昏,晚饭已经摆在桌子上了。春华坐在桌子旁边等哥哥回来。
屋子里静悄悄的,爸爸跟平日一样,坐在大藤椅上看报。
"当,当,当。....."时钟敲了七下。
"都7点了,小春,你哥哥怎么还不回来?"哥哥为什么还不回来,春华怎么
会知道呢?他睁大了眼睛望着爸爸。爸爸也明白从他那里是得不到答案的,只有
打电话去问学校。学校里管门的回答说:今天是5点钟放的学,5点半,所有的
学生都离开学校了。他还说,他亲眼看见张建华背着书包,走出了校门。
"唉,这孩子,不知又到哪儿去逛荡了!"爸爸叹了口气,对春华说:"小春,
你先吃吧,我找你哥哥去。"爸爸披上外套,戴上帽子,匆忙出门去了。
饭凉了,菜也凉了。春华故意慢吞吞地吃,一碗饭足足扒了一个钟头,可是
爸爸还没有回来,屋子里更静得可怕,只听见"滴答滴答"的时钟的声音。睡吧,
不,他还要等。他把大藤椅搬到窗子跟前,爬在椅子上向窗外探望。路灯亮得刺
眼睛,大街上空荡荡的,连个人影也没有。望着,望着,他不知不觉地把脸贴在
玻璃窗上睡着了。
惊醒春华的,是推门的声音。他睁开眼睛,只看见爸爸独自一个人站在他面
前,头发蓬蓬松松,帽子提在手里。
"哥哥呢?"春华问。
“还没有找着。"爸爸有气无力地回答。
原来,爸爸已经在外面跑了一夜,几乎走遍了全城的大街小巷、车站码头和
所有的亲戚、朋友家。最后,他只得向公安局报了案。
一直盼到中午,公安局才来了电话,说有人在6号渔业码头上捡到一个书包,
里面的课本上有张建华的名字。爸爸忘记了疲倦,立刻赶到码头上去。可是除了
书包,连一只鞋子也没有找着。难道这孩子连鞋子也没有脱,就跳进海里去游泳
了?决不会的。对了,这孩子一定偷偷爬上渔轮,到海洋上去过他那一心向往的
"冒险生活"了。于是,爸爸连忙赶到渔业公司,请求他们打电报给出海的渔轮询
问。各条渔轮的回电傍晚就到齐了,都说船上没有小孩儿的踪迹。
一个月,两个月;一年,两年。.....春华的哥哥仍旧没有消息。爸爸常常沉
默地陷入深思,有时候又似乎自言自语地说:"小春,你哥哥不知这时候在做什么?
"无法摆脱的忧伤使他头上的白发一年比一年增多了。直到今年临死的时候,他还
梦想大门突然"呀"的一声推开了,一个漂亮的陌生小伙子突然扑到他怀里,嘴里
说着:"我就是小建呀!"张春华放下电话,急忙拉开抽屉,从一本旧相片簿里揭
下一张已经有些发黄的相片,塞在口袋里。然后出门骑上自行车,直奔公安局的
方向。
他一面踏,一面想。张春华念的是数学系,习惯于用数学推理形式思考问题。
"死的还是活的?”这是问题的关键,可是最教人不能理解的是公安局,这个最容
易判断的事实,他们却说得含含糊糊,模棱两可。
“嘟!嘟!"一辆汽车在前面的横路上疾驶而过。张春华本能地捏紧刹车,抬
头一看,已经到了公安局门口。
传达室的同志把张春华引进办公室。
"陈科长,张春华同志来了!"
“来啦?好极了。"坐在写字桌后面的一个中年人站起来说。"你是张同志?
请坐吧!方才我们又打电话到你家去了,铃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。"“我一接到电
话就赶来了,家里没有旁的人。"“好极了!"陈科长颇有点得意似地说。"我打第
二个电话是为了要告诉你,我们已经完全证实,这个小孩儿的确是你的哥哥。"
“证实了?"张春华不由得冷了半截。"你们又找到了新的证据?"“证据仍然是这
一件,从你哥哥身上找到的一个学生证。"陈科长拿起桌上的一本硬面小册子,打
开来,念道:"第四中心小学学生证。姓名:张建华。年龄:10岁。班次:三年
级乙班。"陈科长停了一会儿,继续说道:"于是我们打电话到第四中心小学去问,
回答说没有这个学生。亏得上面还有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,我们又马上打电话给
你。"“应该说,把咱们搞糊涂的,是这个案件的本身。"陈科长接着说,"可是我
们终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。你看,学生证上填写日期:19××年2月。一大滴
墨水渍,恰好把'19'后面两个数字盖住了。我们把它送到光学侦查室去拍了一
张红外光照相。墨水渍下面的字完全显露出来了,原来不是'75',而是'60'。
这张学生证原来是15年前的。"“那么你们已经肯定,这小孩儿一定是我的哥哥?
"张春华摸出口袋里的相片。"是这个小孩吗?请你再认一认。"“让我看,完全对,
就是这个小孩儿。"“这样说起来,我的哥哥早就死了!"“非常抱歉,当初我的
确是这样肯定的。可是那位陆工程师硬说你哥哥还有活的希望。.....。"“还有
活的希望?"张春华信不过自己的耳朵。"你说的哪一位陆工程师?"“第一冷藏厂
的陆工程师。他还在现场等候咱们哩!"陈科长说,两个钟头以前他接到陆工程师
的一个电话,说他们厂里发现一个冻得失去了知觉的小孩儿,--他认为冻得失去
了知觉,并没有冻死,--要公安局立刻派人去。
"我赶去一看,只见你哥哥躺在速冻车间的一个角落里,身上盖满了雪白的霜。.....
"“速冻车间?"“是呀,'迅速'的'速','冰冻'的'冻',就是这么个古里怪气的
名词。我隔着手套,摸了摸你哥哥的额角,嗳呀,简直比冰还冷,冻得我的手指
头都发木了。但是奇怪,他的身子还是软的,脸色也还红润。"汽车停下了,停在
码头旁边一座没有窗子的白色大楼前面。陈科长和张春华在会客室里才坐下来,
门口进来了一位胡须花白的小老头儿,他穿着一件白罩衫,看打扮好像是个医生。
陈科长立刻站起来,招呼他说:"陆工程师,我们把那个小孩儿的家属给找到
了,就是这位张春华同志。"“你们的工作效率真教人敬佩。张同志,你的小弟弟
失踪了多。....."“嘻嘻。....."陈科长连忙忍住了笑。"你弄错了,这位张春华
同志,才是您所谓冻得失去了知觉的小孩儿的弟弟哩!"…。.....“好极了,您
的解释可以说合情合理。"陈科长说。"可是要得到证实,只有让这小孩儿活过来,
再问他自己了。"“也许还会有这样的可能。....."张春华听到这里,立刻跳起来
问:"什么?您说我哥哥冻了15年,还会有活过来的希望?"“是的。我说的仅
仅是可能有希望。"老工程师平静地回答。"咱们出去再谈吧。在速冻车间待得太
久是不相宜的。至于你哥哥,再让他在这儿多待几天吧!"


童恩正 《雪山魔笛》


天嘉林寺曾经是红教的圣地。在红教的历史中,天嘉林寺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。其中流传最广的是有关最后一岂高僧拉布山嘉错的事

迹。据说他精通巫术,能降魔估鬼。他还有一支魔笛,可以召唤山精现形,前来听他讲经。我们自然知道这些传说是带有浓厚的宗教迷

信色彩,是不足信的。

  天嘉林寺虽已残破,但尚未完全倒坍。经堂的佛像、神龛、经鼓等都大致无缺。我们这支考古调查队的这次工作重点也就放在这里



  我们这一支小小的考古调查队在天嘉林寺的废墟上进行试掘,已经整整三个月了。天嘉林寺位于喜马拉雅山的支脉康格山东麓的坡

顶上,面对风景如画的安林湖。在康格山的这一地区,西、北两面是高耸入云的大山,冰封雪积,亘古不化;山腰云雾缭绕,变幻莫测

。东南方则是深陷的峡谷,灰白色的花岗石壁立千仞,寸草不生,狰狞可怖。惟有在安林湖周围数十千米的缓坡上,景色完全不同,橡

树、赤杨、山毛榉、杉树,构成一片繁茂的原始森林。熊、鹿、猴子、狐狸、野兔、山羊、麝猫等动物,栖隐其间。湖畔绿草如茵,溪

流潺潺,白色的天鹅悠然地游过水面,看来真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天堂。

  在红教的历史中,天嘉林寺似乎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。

  其中流传最广的传说,是有关最后一届高僧拉布山嘉错的事。

  据说他精通巫术,能降魔伏鬼。他有一支魔笛,可以召唤山精现形,前来听他讲经。

  在三个月的工作中,我们已经从废墟里找到了很多宝贵的经卷雕板、手抄文献、宗教法器,临摹了残存的壁画。由于红教在西藏流

传的历史非常悠久,因此这批资料对于研究西藏古代的神话、民族、历史等方面,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。

  这样,我们的工作就比预期要延长一些,至少要拖到10月下旬。过去藏族曾经这样形容过本地区的交通情况:“正二三,雪封山

;四五六,淋得哭;七八九,正好走;十冬腊,学狗爬。”这就是说,从10月开始,地面的积雪已经很深,旅行的人只能像狗爬似地

越过没膝的深雪。如果是在过去,我们老早就应当在大雪封山以前赶回拉萨去了。然而现在我们的国家已经用先进的装备保证了调查队

的安全,我们每日都和在拉萨的大本营保持无线电联系,全天候喷气式直升飞机随时可以来支援我们,所以季节的变换并没有引起我们

过多的考虑。

  天嘉林寺剩下的比较完整的部分,除了经塔以外,还有中央的经堂。这里屋宇虽然已经残破,但是还没有完全倒坍。

  经堂里的佛像、神龛、经鼓等都大致无缺。经堂的中央,是红教的主神之一降魔天尊的塑像。它的涂金彩绘已经剥落,肢体残缺,

露出了泥胎,不过轮廓仍然清楚。无论如何,这座塑像代表了较早期的红教艺术的某些特征,所以我们仍然对它进行了测绘、照相。

  进行这项工作的,是测绘员索伦和毕业实习生冯元。索伦这小伙子是个活跃人物,头脑灵,反应快,生性诙谐,哪里有了他,哪里

就有笑声。冯元是一个十分聪明伶俐的姑娘,除了参加业务工作,又兼任了调查队的护士,很受大家的欢迎。

  幽暗的经堂里被闪光灯所照亮,这是索伦和冯元结束了绘图,在给佛像摄影了。等到他们从各个角度拍完照片以后,他们两人开始

了一场议论。

  “外部的工作已经完了,让我们看看它的内脏。”索伦说。

  “别干傻事,这是破坏文物。”冯元不同意。

  “说不定它肚子里藏着什么宝贝。”

  “你想发洋财是不是?”

  “不是开玩笑,你看这儿,不是像有一扇小门吗?”

  “咦,真是有点道理。”冯元回过头来喊我,“老王,你快过来看看!”

  我和精通古藏语的次仁旺堆正在研究一块残存的壁画上的咒语,听到冯元的喊声,立即放下手边的工作,走过去一看,结果证明索

伦的观察是正确的。在这尊佛像腹部的中央,有一块长方形的痕迹,在最初它可能完全被腰带的装饰所掩盖,现在由于表面的涂料脱落

,现出了缝隙。可以断定这是修建佛像时故意留下的一个小龛,是喇嘛们保存圣物用的。

  我用手铲轻轻地撬开泥胎,露出了一扇活门。打开活门以后,果然发现了一个很深的方龛,里面放着一个深褐色铜盒。

  我们谨慎地将铜盒取出,拂去灰尘以后,发现上面满布精美的莲花图案,就它本身而言,即堪称一件珍贵的艺术品。

  盒盖上贴着封条,上面写着“阿吗呢叭咪吽”六字真言,还盖有法印。

  我们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打开了盒盖,里面放着一支人骨制的笛子,一卷羊皮纸的手抄本,上面写着古老的藏文。

  这一切是什么意思呢?

  晚上,次仁旺堆正在帐篷里的灯下细心研究铜盒里的手抄文书,我们其余的人坐在旁边,屏住气息等待着这谜底的揭晓。

  次仁旺堆手中的放大镜慢慢地在羊皮纸上移动。虽然他是国内知名的研究佛教史和古藏文的专家,但是这份文件经过了200多年

的岁月,墨迹已经褪色,加上在字句之间,还穿插有一些已经失传的红教的术语,所以看上去十分吃力。

  终于,次仁旺堆看完了最后一行,他抬起头来,习惯地抬抬滑到鼻梁上的眼镜,脸上出现了一种困惑之色。

  “这是天嘉林寺毁灭的前夕一个喇嘛留下的记载”,他慢慢地说,“根据这一记载,保存在铜盒里的人骨笛,应该就是拉布山嘉错

大师的魔笛。”

  “什么?”好几个声音同时发出了惊呼。

  “是的,这就是那支传说中的魔笛。”次仁旺堆又重复了一次,“这个喇嘛对于魔笛的作用是深信不疑的,他之所以要写下这份文

书,就是警告后世得到这支魔笛的人,千万不可将它吹响,特别不可在黑夜吹响,因为太阳落山以后,正是山精活动的时候,只要听到

笛声,它们马上就会出现……”

  索伦噗哧一声笑了出来,做了一个鬼脸,惹得坐在帐篷口的冯元也笑了。我知道他们都觉得次仁旺堆的脸色过于严肃,似乎在讨论

什么科学问题一样。

  老实的次仁旺堆没有理会两个青年人的嘲笑,仍然继续说下去:“写下这份文书的喇嘛本人,就曾经亲眼目睹过拉布出嘉错用魔笛

召唤山精的情景。他发下了红教中最重的誓言,是证明他所说的全是事实。现在我把这几句翻译给你们听:“其时雪积满地,冰湖如镜

,万籁俱寂,山林沉睡。拉布山嘉错大师端坐诵经,吹笛作法,山精鬼怪,接踵前来,僧俗诸众,合十膜拜……’”

  又是一个目击者的证词!我知道庄严的誓言对于红教的喇嘛具有何等的约束力,如果他确实没有亲眼看见这种怪现象的话,他是绝

对不敢发誓的。这时,我所熟悉的有关拉布山嘉错召唤山精的传说,一桩桩又出现在脑际,难道这仅仅是一些迷信的传说吗?

  我从铜盒中取出这支笛子,再次将它仔细地观察了一番。

  这是用人的胫骨制成的,两端镶嵌着银饰。在喇嘛的法器中,人骨笛是常见的东西。除了制作得特别精致以外,我确实也看不出它

有什么特别之处。

  次仁旺堆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,他轻轻地说:“老王,我始终觉得,在这支笛子里,可能隐藏着一桩什么秘密。”

  次仁旺堆抬抬眼镜:“在以前,当人们还没有掌握大自然的奥妙,很多科学的现象都被披上了迷信的外衣,并且被统治阶级有意歪

曲来为他们的利益服务。我以为“魔笛’的问题,就可能属于这种性质。”

  我觉得次仁旺堆的话是有道理的,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,索伦就从我手里接过笛子,笑着插嘴了:“我以为最好的办法,就是

立刻吹响这支”魔笛’。现在正是夜晚,“万籁俱寂,山林沉睡’,一切条件都和传说相符合。如果笛声真的招来了”山精’,那就证

明拉布山嘉错确实是佛法无边,让我们向他致敬;如果啥事也没有,那就证明这种传说只是一个骗局,一切让实践来回答吧。”

  于是他将笛子举到唇边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将笛子吹响了。

  这笛子发出一种低沉的、呜呜的声音,与我们平日听惯了的笛声毫无共同之处,而像从人类喉咙深处发出的呼喊,在这寂静的夜空

里,使人听起来产生一种粗犷、原始的感觉。

  索伦吹了一阵以后,停了下来,意味深长地望着次仁旺堆笑笑。

  周围仍然是深沉的寂静。

  “也许吹一次不行吧,我可以吹三次。”索伦向冯元伸伸舌头,又一次吹响了笛子。

  笛声延续了一两分钟之久,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。

  于是索伦长长地吹了第三次,低沉的呜呜的声音,再一次在夜空中回响。

  笛声停止以后,帐篷里仍然悄无声息。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种紧张的期待的气氛。

  索伦放下了笛子,满脸都是揶揄的笑容,但是当他的视线接触到冯元的时候,却突然怔住了。

  我们几乎同时都发现了冯元异常的神态,片刻之前还出现在她脸上的轻松的微笑不见了,她双眉紧锁,神情紧张,两眼盯着帐篷的

入口,一动也不动,似乎是在凝神倾听什么声音。

  “小冯,怎么一回事?”我问道。
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她的嘴唇颤抖着,“我好像听到帐篷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。”

  “你一定听错了,”我说,“这附近100多千米以内是没有人烟的,而调查队的同志全都在这帐篷里。”

  “我没有听错。”冯元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种恐怖的表情,“吃晚饭时我在帐篷旁边丢了一个空罐头,刚才我甚至听到有一只脚踩在

这空罐头上的声音。”

  “说不定是只什么野兽跑到营地来了。”索伦说。

  我走到帐篷门口,掀开挡布,用电筒四处照了照,然而除了周围皑皑的白雪和似乎已经沉沉入睡的云杉林以外,既无人影,也不见

兽迹。

  冯元仍然执拗地摇摇头:“不是什么野兽,确实是人的脚步声。”

  索伦哈哈大笑起来:“今天晚上你们是怎么的啦?先是次仁旺堆同志,对于一段荒唐的传说将信将疑;现在又是你,居然听到了魔

笛招来的山精的脚步声。我看是几个月来在这荒凉的环境里工作,已经开始影响到你们的神经了。”

  “好啦,好啦,”我以为今天晚上对于这个题目的讨论已经够了,“同志们,夜深了,早点休息吧。”

  第二天清晨,当我正在酣睡的时候,忽然被人急促地摇醒了:“老王,老王!”

  我睁开眼睛,发现是索伦在喊我。这时天刚刚黎明。从帐篷缝隙透进来的微光里,我看到他紧张的神色,知道又有什么意外的事件

发生了。

  “什么事?”我问道。

  “昨天小冯没有听错,帐篷外面是有……是有人来过,雪地上有脚印,”他又补充了一句,“可这是一种奇怪的脚印。”

  “奇怪的脚印?”

 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,索伦这小伙子不是在开玩笑。昨夜神秘的气氛似乎再一次笼罩了我,我钻出了睡袋,迅速披上衣服,跟着索伦

来到帐篷外面。

  “你看!”他指着雪地说。

 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,不知道是由于凛冽的寒意还是由于紧张,不觉打了一个冷噤。

  在雪地上,在昨夜我们自己践踏的脚印旁边,清晰地出现了两行脚印这明显是一种两足动物的脚印,一左一右地排列。似乎是一个

用两足行走的生物异常谨慎地来到了帐篷门口,窥探以后,又走了回去。

  我镇定下来,蹲下去仔细地观察了一番。这是赤足印在雪地上的痕迹,每个脚印长约30厘米,显示了一个短而宽的大拇指,不与

其余四趾相并,而是单独向旁斜伸。其余的脚趾也很短,后跟圆而宽。从脚掌的细部来看,它有一定弧度的足弓,但又不像人类的那么

明显。我立即判断出这不是人类的脚印,但又不是猿类的脚印,更不是其他动物的脚印索伦的说法是对的,这是一组奇怪的脚印难道“

山精”真的出现了吗?

  如果不是“山精”,又是什么?

  我虽然不能解释这种神秘的脚印的来历,以及它和“魔笛”的关系,但是知道这是一项极为重要的科学发现。为了保护这一珍贵的

资料,我们选择最清晰的脚印,绘图摄影以后,又浇注了石膏模型,连罐头筒旁边的血迹也连雪铲起,装进玻璃瓶密封起来。当天下午

,我们将“摩笛”、手抄本、脚印的照片和模型,以及血液标本运到拉萨,转送到北京中国科学院有关研究所支。

  三个月以后的一天,接到北京来电,邀请我们参加一次综合性会议。

  会议开始时,人类学家朱苇教授先请我们介绍有关情况,接着朱教授汇报研究的结果。

  朱苇教授说:“我们解决的第一个问题,就是脚印究竟是什么动物留下来的。根据送来的脚印照片和石膏模型,以及分析测量证明

,是介于人类和猿类之间,大约一百万年以前生存过的一种与直立猿人相近的高级灵长类。从战国时代开始一直到近代,都发现康藏高

原上有“野人’,可能就是藏族传说中的”山精’,实际上就是那种在一百万年以前生存过的猿人。

  现在,在康格山深谷的温暖地带的与世隔绝的原始森林中,有一支猿人奇迹似地生活下来。象这种远古的化石动物在康藏高原复杂

的地形中幸存的情况,并不是绝无仅有,如曾经与猿人同时生活的猿和大熊猫,就都有后代存活到现在。那么,'魔笛'与猿人究竟有什

么关系呢?

  我们用录音机将'魔笛'的声音录下来,然后对现代生存的四种类人猿进行了试验。结果电生理仪器告诉我们,在听到这种声音以后

,类人猿立刻产生条件反射,胃液、唾液分泌增多,并且顺着发声的方向去寻找食物。它们找到食物以后召唤同伴的声音也大致和笛声

相似。“魔笛’实际上是模仿猿人觅食的声音而制造的。两百多年来,笼罩着天嘉林寺的神秘色彩,原因也就在这里。今天请大家来,

就是想初步讨论一下调查的方案。现在请同志们发表意见。”

  接着是一场热烈的讨论。 一条条建议,一项项设想,汇成了一个完整的行动方案。

  我们的观测站设置在天嘉林寺废墟的经堂里。在旧日的佛龛上上,装置着闪烁红绿信号灯的操纵板,神怪的壁画前面,是大大小小

的荧光屏。雷达和电视的接收天线,矗立在屋顶的经幡之上。于是,古代和现代,迷信和文明,在这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。这是世界上

最奇特的实验室。

  计时器发出“的嗒,的嗒”的声音,时间在流逝。虽然我们已经值了一整天班,可是大家的眼睛还是集中盯在发着淡绿色光芒的雷

达屏幕上。突然,在雷达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光点。操纵员调整一下旋钮,光点迅速变成了一个微弯着腰的人形动物。

  “方位150,距离20公里。”雷达员报告说。

  朱苇教授发出命令:“大家注意,实验开始!”他按了一下电钮,电子“魔笛”发出召唤猿人的声音。

  灌木动了起来,枝叶逐渐分开,出现了一个人形的脸,小心地窥探着。终于,一个影子慢慢地钻了出来。他的头上披着粗长的头发

,除了脸部以外,全身都有茸毛。他的身体强壮,两臂很长,脚却很短,而且微微弯曲。他围着一块熊皮,一手持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制

刮削器。在空地中央放着粮食和牛肉。猿人发现了这些食物以后,显然十分兴奋。他回过头去,发出了一种低沉的、音节分明的声音。

随着这个猿人的召唤,丛林中出来了另外几个猿人,有男的和女的。他们看到食物后,脸上出现了惊喜的表情,互相用低沉的语言交谈

着,还做着生动的手势。

  对他们进行了细致的观察以后,在场的科学家兴奋地议论着:“……他们已经能够制造工具,能够劳动,他们已不是猿,而是属于

人的范畴了。”

  就在我们议论的时候,猿人们已扛上粮食、牛肉,慢慢地消失在密林深处。但是这些朴实的大自然的儿女哪里会知道,在粮食和牛

肉中,我们都装置了微型无线电发射机,根据电波再去追踪他们的藏身洞穴,那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了……

0 评论:

张贴评论

评论: 发表评论

订阅 博文评论 [Atom]





<< 主页

This page is powered by Blogger. Isn't yours?

订阅 博文 [Atom]